103、晚餐
音乐声停了，可回音还在耳边萦绕，这首小提琴曲陪她长大，曾经是她的最爱。沉浸在音乐里，陈怡倩不愿离开汽车了，又听了一遍。
陈怡倩闭上眼睛，沉浸在音乐里。这首曲子将近一年没听了，她一直以为丢失了这张唱片，没想到今天从座位底下找到了。以前在家里，她很喜欢拉这首曲子。离开家半年了，她一直没碰到小提琴，手指的茧也没有了。虽然前几天，她把小提琴带回来了，可是，那手指已经不听使了。
这两天，她经常会想到以前跟姐姐练琴的时光，也会想到嘻笑打闹的情景。可是，那些光阴都显得很遥远了，即使再亲密，现在她们再没有以前坐在沙发、躺在床上聊初恋，谈论男孩了。
陈怡倩明白，姐姐之所以不愿进入陈氏做事，就是要保持自由。一个人的命运被绑在一家企业，或者一个家族上，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可悲的。而陈怡倩成为新海的掌门，一开始是有点无奈，她同样渴望自由。或许命运就是这样，她热爱工作，却并不想将自己绑在陈氏大旗下。可是，她却慢慢地习惯了，反而是失恋的状态还是有些难受。虽然她不再想高翔了，可是，对于爱情，她有了某种程度的仇恨和戒心。
走入餐厅，陈怡倩摘下墨镜。“姐姐，你老公呢，怎么没带他来？星期天也不陪他，找我做什么，你那个有异性没人性的风格改变了？”
“怡倩，你越来越虚伪了，这就是做老板的本性吧！”陈怡慧哼了一声，“他要是来了，你肯定会对我说：你带他来做什么？”
陈怡倩笑了，坐下来。“呵呵，姐姐，别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头上，我可不是这样的人，我最多是对他说：姐夫，你带姐姐来做什么？”
今天明明是星期天，姐姐居然找她吃饭，是个奇迹。她上午和赵紫薇去放了风筝，本以为可以甩掉姐姐的约会，最后赵紫薇却与李佳莹走了。她只好来赴姐姐的约会，尽管这并不是她们约定的时间，当然，她也有点怀疑，赵紫薇是不是将昨天打客户的事情告诉姐姐了。但想想也不会，她们才见面两次，不会要好到那个程度。
“姐，你不问我住哪里了？”
陈怡慧瞥了她一眼，平静地回答：“我知道了，所以不用问！”
陈怡倩吃了一惊。“什么？你几时知道的？”
“你开着红色车，那么醒目，要找你还不容易啊？”
陈怡倩不说话了，虽然自己的心机不输于姐姐，可是一些极端的招数，姐姐就是敢使出。所以她也没问，因为她担心的是父母，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找上门来。她等了一会，见姐姐没有提到打客户的事情，才确定赵紫薇没有说出来。
“姐，这次妈妈没让你带东西过来啊？”陈怡倩问。每次一见面，姐姐总是拎着一个大盒子，说是母亲买的营养品，但今天却没有。“爸妈身体好吗？”
“还不错！”陈怡慧低头看手表，似乎在确定什么。这时侍应生过来将多余的碗筷收走，她立即说明，“我们有三位！”
陈怡倩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，立即问：“怡慧，还有谁！”
“你马上就知道了！”陈怡慧笑笑。
陈怡倩还没抬头，一个人已经出现了，坐到她的旁边，正是周影。陈怡倩头皮发怵，看着母亲，没办法，她只好堆满笑容。“妈，我刚才还想到你呢，你就来了，真好！”
“丫头，你心里想什么，我还不清楚么？”周影哼了一声，看着这个任性的女儿，虽然她掌管着一家公司。
陈怡倩在桌子下踢了姐姐一下，脸上依然堆着笑容，说：“你问姐姐，我刚才的确有提到你啊！”
“是啊，我可以证明！”陈怡倩朝妹妹踢了一脚回敬，笑吟吟地说，“是啊，妈妈，她刚才是在说，如果你现在出现，她就跟你回家！”
“是吗，怡倩？”周影盯着小女儿，显然并不相信。
“怡慧！”陈怡倩瞪了姐姐一眼，又踢了她一脚。她眼睛一转，便决定转换话题，“妈，你的画廊生意好吗？怎么有空出来吃饭？”
“生意一般，不好不坏！”周影拍拍她，“跟我的女儿吃饭，怎么也要抽出时间的！”
陈怡倩笑笑，不想再纠缠在回家与否的话题上。“不要紧，我们刚接一个新客户，明天就可以签约了！”
“是吗？”陈怡慧有些怀疑，因为要找新客户不是那么容易，“这两天你还说没有什么头绪，这么快就找到了？”
周影也问：“是你爸爸昨天说的那个客户吗？”
陈怡倩脸一红，只好说：“爸爸介绍的那个客户，谈不拢。我要签约的客户，其实紫薇带来的！”
“紫薇？”周影有点吃惊，她忽然意识到这样问不对，便接着问，“紫薇是谁，你的大学同学，要结婚的哪个？”
“不是，我们的新总监！”陈怡倩解释道，“妈，这个总监就是爸爸请来的，硬塞给我，他没跟你说吗？”
“没有啊，工作上的事他很少跟我说的！”周影装傻道，“这个女孩有什么特别吗？”
陈怡慧立即插上话：“是有点特别，怡倩一开始就想着怎么炒掉人家，现在反过来，她怕人家随时会走掉，慌得要死！呵呵！”
陈怡倩瞪了姐姐一眼，然后对着母亲道：“妈，你不是认识董事会赵伯伯吗？他的女儿叫什么名字？”
周影道：“我不记得全名了，以前叫她菁菁。”
陈怡慧在一旁解释道：“开始的时候，怡倩老是想炒人家，所以想打听赵紫薇是不是赵伯伯的女儿。现在可好，即使打听到人家写了假简历，也不敢炒人家了。不过，我看怡倩是做好老板的料，比我容忍，挽留人的方法也特别！”
陈怡倩瞪她一眼。“姐姐，你笑我？”
周影却皱着眉头问：“假简历？怡倩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没什么？”陈怡倩忽然困惑了，因为她到现在为止，真的不了解赵紫薇。经过昨天的冲突后，她又惊又怕。“妈，这个人太神秘了，我们都知道，一般编造假简历的人，即使有真材实料，至少那水平也要打点折扣。可是她不同，公司的员工都很佩服她，客户也信任她。我真的想不出，她那么厉害，为什么要编造简历。”
陈怡慧眼睛转了转，道：“也许她有说不出苦衷吧！”
陈怡倩道：“不对，即使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吧，也不能这样啊，这是欺骗。她还是猎头公司介绍来的，人力资源部把关太差了，除非她是某位重要的人物的女儿，也可能是某人的情妇。过段时间，我想找个时间再问她，让她坦白！”
“不对吧，如果她是某人的情妇，根本不用做事那么拼，有人养不就行了！”陈怡慧忽然想到什么，紧张起来，“怡倩，你也说她对公司很重要，如果真要查出她编了假简历，会不会炒掉她？”
“按老板的立场，不管这个人是否能干，只要涉及到诚信问题，都会炒掉了！”陈怡倩眨着眼睛，忽然扭过头来，“姐姐，你关心这个做什么，你跟她又不熟，难道你要说情？”
“我只是好奇，能让你头痛的人是怎么样的！”陈怡慧笑笑，可是脸上开始有种忧虑了。
周影道：“怡倩，既然你说这个人是你爸请的，为什么不问爸爸？如果炒错人怎么办？”
“我问过了，爸爸说是猎头公司介绍的，人力资源部带来见他的。可是，按人才资源部的经验，这点破绽很容易识破的，不知为什么会这样？”陈怡倩说到这儿，摇摇头，“所以，我才怀疑是赵伯伯的女儿。这事先搁着吧，反正也不急！”
周影看着这个小女儿，有点心痛，她本该活泼的，却比姐姐多几分稳重，并不是她天性如此，而是因为管理公司带来的。她说道：“怡倩，你可以留意她，但不要轻易去否定她。如果一个员工知道老板已经不相信她，她不可能再为你努力了，即使她有能力，就在人呆在公司，心已经不在了。你爸爸以前不是也跟你说过这样的故事吗，做管理者不要轻易下结论。”
陈怡倩身体一震，她忽然发现，自己的经验还是不足，可能是这段时间极少与父亲交流吧，似乎自己的管理没什么进步。“妈，我明白，我会小心的！”
陈怡慧心里明白，当然为赵紫薇写简历时太草率了，应该写外地的企业，就不会引起怀疑了。她说：“怡倩，即使你现在有证据认定赵紫薇编了假简历，先不要有所动作，更不要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。最好是征求爸爸的意见，让他来决定吧！”
陈怡倩点点头，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。可是，她不停地说起赵紫薇，只是为了转移母亲的注意力。“不过，蒋芳已经怀疑了，也许是赵紫薇锋芒太露了，她害怕赵紫薇会对新海不利，所以要我提防她！”
“哦！”陈怡慧松了一口气，如果只是蒋芳一个人，那还容易。“千万不要让张莉那样的人知道，不然，这麻烦就大了。到那个时候，即使你还想留下紫薇，她也会走掉的。”
陈怡倩眨着眼睛，觉得姐姐的关心有点过了，可是，这是公司有关的事，所以她也没问那么多。“妈，上次你不是说，准备装修画廊吗，开始没有？”
“没有装修，生意没有大的起色，还是不搞了！”周影自己打理着画廊，自己偶尔也画几幅，陈怡倩的经理室里，摆的便是母亲的作品。“怡倩，这个星期六回家吧，爸爸也想见你啊！”
“嗯！”陈怡倩低头吃东西。
陈怡慧握住她的手。“怡倩，要不，将公司的事放下，陪妈妈去旅游散心吧！”
“那怎么能行，半天一天还可以，我走了，谁来打理公司？”
“你不是说紫薇很能干吗，交给她不就行了？”
“姐姐，你刚才还提醒我防备她，怎么一下子又说把公司交给她了。”陈怡倩皱着眉头，当然她想得更多的是，明天上班后，怎么跟赵紫薇说话。
陈怡慧嘿嘿地笑。“我听你说的啊，你总归要到公司总部去的，还不如趁早找个接班人。”
陈怡倩眼睛乱转。“姐姐，你老实说，你是不是早就认识赵紫薇了？”
陈怡慧吓了一跳。“怡倩，你怎么这么说？每次打电话和吃饭，你都提到赵紫薇，我才有印象的。”
“可是，你真的很可疑，你一定知道一些内幕！快说！”陈怡倩看看她，又看看母亲，“妈，你是不是同伙？爸爸有什么阴谋？”
“怡倩，又跟我有关吗？”周影不明白她要说什么，可是，如果她一怀疑，看来拉她回家的可能就破灭了。
陈怡慧开始紧张了，不知妹妹发现什么破绽了。“怡倩，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
“哼！”陈怡倩轻轻咬着嘴唇，眉头紧锁，看母亲和姐姐都很可疑。“赵紫薇肯定是爸爸安插进来的，也许你们都知情。我明白了，爸爸一直想把我提到集团总部，就让赵紫薇来接替我的位子。”
周影和陈怡慧面面相觑，然后不约而同睁大眼睛看着她，不知这个猜测是怎么来的，但只要跟他们的真正目的无关就行了。“怡倩，你怎么会把爸爸想成这个样子，你不是跟爸爸约定二十八岁以后才到总部吗？”
“哼，肯定是这样，赵紫薇那么能干，如果真在跨国公司干得那么好，她才不会委屈自己来做这个小总监呢，除非是让她做经理？只有这个职位才能让她发挥，甚至有人说，她比我更像新海的老板。”陈怡倩越分析越觉得是这样，“怪不得，她受了委屈也不走……”
“什么委屈？”
陈怡倩脸一红，那个性骚扰的事怎么可能说出来，而且昨天的事更加不能说了。“没什么，有个客户骚扰她！”
陈怡慧盯着她。“怡倩，不会是你骚扰她吧？”
“没有，没有！”陈怡倩立即摆手，但却低下头。
周影轻声叹了一下，捏着她的手。“傻丫头，有些痛苦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承受的，不然，为什么人们都需要朋友和家人？”
陈怡慧道：“对啊，怡倩，除了家人，不可能有人真正关心你的！”
“我……”陈怡倩刚要说什么，却听到手机的响铃，她松了一口气，立即掏出手机，心想，无论是谁打来的，都借机跑掉。
陈怡慧和母亲看着她打电话，似乎在猜测，这丫头会不会逃跑。
陈怡倩对着电话道：“嗯，好，好，在哪里？行，我马上过来！”
“怡倩，你还没吃完饭！”
“妈，姐，对不起，我有急事！”陈怡倩才不理那么多，用纸巾擦了嘴巴，拾起手袋便走。
周影道：“怡倩，你要去哪儿？周末回家吗？”
“我打电话给你们！”陈怡倩一心只想逃跑，哪里顾得那么多。
看着陈怡倩匆匆离开的背影，两人叹了一口气，好不容易的见面，又再次黄了。这一下，她们也吃不下去了，只是谈着陈怡倩的事。“怡慧，你妹妹没事吗？”
陈怡慧看着妹妹消失在大玻璃之外了，才转过来，她脸上有种难以言喻的表情。“我现在只能确定一件事！”
“什么？”
“她开始喜欢紫薇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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