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七、微妙关系
夜幕又降临了，对于充满活力的都市人来说，这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。灯红酒绿、霓虹闪烁，吸引着无数青春人，走进去、融进去。
对赵紫薇来说，她无心欣赏这往日喜欢的风景，只想赶回家去。今天下班有些迟，要整理的资料也多，她还带了一些回家做。
到公寓楼下已经快九点了，她在街口犹豫一下，还是转身向超市走去，虽然已经吃过饭，她仍然想去买一些食品。这段时间，她每天晚上都束腰，白天多数都有饥饿的感觉。为了这个身材，她的食量已经减到以前赵子强的一半了，水果和蔬菜成了主食。想到在这超市里跟珍珍见面的情形，她不禁莞尔。还好，珍珍是个好女孩，对自己的女装不是反应很激烈，而且，以后还能成为朋友。
忽然一把声音传过来：“Hi, girl, see you again!”
赵紫薇抬起头，见是那个加拿大人Wilson，也自然地应了一句：“Hi！”
虽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算好，一个借酒发疯，另一个卖弄假性感。可是再见面时，两人都很有礼貌，赵紫薇也不讨厌他，这男人也表现得也斯文，跟发酒疯的人大相径庭。只是，赵紫薇心里对男人是抗拒的，所以也没打算跟他多说话。
Wilson盯着她的篮子，笑着问：“Only apple and vegetable, are you vegetable?”
“No, I’m fun!”
“I see!”Wilson笑着。
离开旧公司后，好久没跟人说英文了，赵紫薇倒想借这个机会，所以她没在意这男人怎么看自己。Wilson居然两个人的购物车合并了，他将自己的篮子放在她车子的下层，然后抢着推。赵紫薇看着他的举动，愣了，这到底算什么？
赵紫薇手中没有了购物车，有点怪怪的，她尽量不去看Wilson的眼睛，继续寻找自己的东西。Wilson就在她身边，不停地跟她说话，那情形看起来，像……一对情侣。赵紫薇察觉到这种怪象了，可是也无法改变，就假装不明白吧，不时为他解释一些产品的说明，因为Wilson不识中文，仅会几个简单的单词。
Wilson也算是风趣的人，跟她说了几个笑话。可是，赵紫薇只是微笑，没有多大兴趣回应他的话，这种逗女孩的把戏，以前早就运用自如了。他们购买的东西像两个极端，Wilson挑了许多肉食，看得赵紫薇暗自流口水，可是看着自己的腰身，只能暗暗叹一口气。没办法，她目前只能跟肉疏远一点，这是女人身材的天敌。
他们成为超市里注目的一对，金发洋人与漂亮中国女子，虽然在上海是常见的。可一旦到了身边，人们还是要看多几眼了，赵紫薇察觉到这些目光了，有些心慌，直想快点离开。可是，在收银台排队时，Wilson还在不停跟她说话，仿佛本来就是好朋友了。
平时，Wilson因为语言不通，下班后没有什么活动，有时到外国人较多的餐厅或酒吧，要不就是上网玩游戏。这对于一个精力充沛的男人来说，显得有点闷，所以在努力寻找朋友。到公寓楼下了，赵紫薇跟他告别，她住B栋，Wilson住在A栋。保安似乎有些惊讶，因为前几天见识过争吵和纠缠。
Wilson拦住她。“Hey, my friend, pls tell me your name!”
赵紫薇瞥了门旁边的保安一眼，轻声道：“Sarah!”
“Ok, and your mobile, MSN?”
赵紫薇笑笑，心里说：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。“Good night!”
Wilson很失望，但还是说：“Sarah, good night, have a sweet dream!”
赵紫薇没有再回应他，而是转身走进了公寓，那年轻的保安照例为她打开了门。在电梯里，她开始幻想起来，如果作为一个女人，吸引别人也应该是成功的因素。可是，要怎么跟男人相处，又不会有过特别的反应呢。
洗澡之后，赵紫薇便坐下来看电视，习惯性将电脑放在大腿，眼睛盯着电视，手指在敲击键盘。她已经习惯了一心两用，这样做事要少省心一些，不用专门坐在电脑桌前。她到窗户看了一眼，发现Wilson就在对面的阳台上，似乎一直在看这边。赵紫薇有些困惑了，虽然接触过不少外国人，但都是工作接触，现在以女孩身份是第一次，刚才Wilson将购物车合并的举动太特别了，这男人想表达什么？
陈怡慧极少过来了，她只是打几个电话，跟她聊半个小时，以这种方式解闷。当然主要的是原因是，赵紫薇不想她过来，毕竟她快要结婚了，自己再缠进去总是不好的。赵紫薇目前没有朋友，真是难为她了，因为以前赵子强朋友无数，还包括红颜知己呢。虽然一天前，才与珍珍见面，可是，那无法割舍的感情，也仅是留在心底。
过了一阵，她起身到洗衣机前，将洗好的衣服拿到阳台晾晒，她没开阳台的灯，只靠客厅的灯光映照出来。她实在不想引人注意，在确定Wilson不在对面阳台了，她才走了出来。
“Hi, Sarah!”
赵紫薇扭头一看，远处的阳台上，Wilson正对她挥手。她心里一急，立即侧过身来，避免因为灯光投影，让人看到她裙子里有特别的零件。其实是她自己多虑了，因为这边灯光不够，别人要看也看不清楚。“Hey, are you watching TV or online?”
“Play game online, do like it?”
“No, I’m watching movie!”赵紫薇笑笑，低头看自己的裙子，双腿夹紧了，避免滋事。还好，今晚穿了一长睡裙，倒不担心风儿吹起它。
Wilson仍然不死心，又问：“Pls tell me your MSN or QQ, I can send message to you!”
赵紫薇笑笑，这人竟然也用QQ，看来入乡随俗了。“Maybe next time, bye!”
然后她没再停留，凉好衣服便走回了客厅了。其实从这两次的见面，她发现Wilson还是个不错的人，跟第一次发酒疯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，大概是在中国太闷吧。依照男人或者女人的观点，应该可以跟他交朋友，只是，赵紫薇现在不能算女人，也不能算男人，所以她真的没兴趣。
看了一会电视，赵紫薇又开始胡思乱想了，心底的忧愁又冒了出来。虽然跟珍珍的见了面，也得到她的谅解，可却无法消除张全那副恐慌的表情。张全的那条短信令她恐惧，可是又没有删掉，可是，为什么张全那么惊慌，难道那天，他一心想要找赵子强做伴郎？
几时才是适合的时机，换下裙子重做赵子强呢？赵紫薇想了好久都没有头绪，这两天，她用赵子强的手机发过几条短信，跟张全说明自己的状况，可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，也许，这男人很失望吧。但是，这样是否说明，张全的承受能力太低了？
一个人的晚上，从来都是女人最寂寞的时候，赵紫薇也不例外。虽然她开始有点习惯了，甚至连以前从来不看的电视剧，现在也看得津津有味。当然上网也是一个选择，可是在公司已经对着电脑几个小时，谁还愿意回家后继续。
发完了几条信息，她拿起旧电话打给袁嘉，确定转回男声后，她开始拨号了。“袁嘉，最近怎么样？”
“还能怎么样，老样子！”袁嘉开始骂人了，“子强，你这混蛋，不是说只去玩十天八天吗，怎么还没回来？打电话老是关机，你在干什么，躲珍珍也不是这样啊！”
“已经回来了，只是这段时间没空，过两天一起吃饭怎么样？”
“你的手机是不是停掉了，快把新号码告诉我！”袁嘉道。“我有事情怎么找你，别像个乌龟一样缩起来，根本不像男子汉！”
赵紫薇/子强一愣，自己现在的确不是男子汉。“袁嘉，别急啊，等见面了就告诉你！喂，上次问你的事怎么样，有资料给我？”
“子强，你真奇怪，研究什么房地产，跟你的工作毫无关系？”袁嘉一直不明白他想做什么，“资料当然可以给你，不过，如果你得出什么结论，也要告诉我啊！”
“给你也行，至少我也要得到一些好处啊！”赵子强/紫薇笑道，“你将广告合约交给我现在的公司，我就会给你！”
袁嘉来气了。“什么，你这混帐，说去旅行，却是跑到新公司上班，连我这个老朋友也不说，你像什么样子！”
“哈哈，你别气啊，我这就是告诉你吗？但现在最重要的，我需要你的资料！”
“好吧，希望你的分析结果真的有用！子强，不管你得出什么结论，都要告诉我。”袁嘉对他的话不以为然，“不过，你要的资料，我只能提供一些，不多。但我可以介绍一个人给你，是我以前在美国的同学，他目前的工作就是分析中国经济，当然包括房地产，你几时有空，我介绍给你认识！”
“好的，等吃饭的时候再谈吧！”
说好约定的时间，赵紫薇依然不敢说明自己的现状，还是见面之后再说吧，死就死了，不可能这几个月都这么隐匿。而且在张全面前已经死过一回了，再枪毙一次也一样，反正做女人的时间也不多了。
这样的寂寞有点难受，只是想着做女人的日子不多了，赵紫薇还是可以忍受。她不敢出去找节目，因为现在是赵紫薇，一个穿着裙子的淑女。以前赵子强可以去寻找艳遇，倘若现在以赵紫薇的身份去，大概只能成为别人猎艳的目标了。所以她的外出，基本是到附近超市，或者到书店买一些书，偶尔也买几本时装和美容杂志，从潮流资讯里拮取一些知识来充实自己。
虽然是喜欢穿裙子的生活，可是打扮却是一件很痛苦而浪费时间的事，她不但要提早一个小时起床，梳妆打扮。但她不能不做，作为女性，必须向展示美好的一面给他人。所以，她偶尔也会站在衣柜前发呆，考虑着裙子和上衣配、丝袜和鞋子的搭配。
通常，赵紫薇也会带一些工作回家做，倒不是敬业，因为没有其他消遣。她努力向陈怡倩靠拢，可是明明觉得可以亲近了，却偏偏又疏远了。她到现在都不敢确定，陈怡倩对自己是什么感觉，但她真的很想约这个女孩去逛街，或者到咖啡屋一坐。可是，有时一看到陈怡倩的冷淡眼神，心里又怯了几分。
“铃铃铃……”
赵紫薇吓了一跳，刚才与袁嘉通完电话，竟然不记得关机了。她一看，是珍珍打来的，这才松一口气，真害怕是张全，不然无法面对了。
“叫你子强，还是紫薇好一点？”
“你喜欢子强，我就用男声跟你说话，如果你叫紫薇，我就用女声！”
“还叫子强吧，因为我看不到你，也不知你是不是穿着裙子！”珍珍道，“其实我知道你的新号码，但我还是喜欢这个号码，我都记得了。不过一直关机，今晚第一次拨居然通了，可能是我幸运吧！”
“哦，珍珍，最近还好吗？”赵紫薇/子强一直想问，她认识的新男人是什么样的，难道真比自己的强。
珍珍的声音有些犹豫：“子强，那天晚上，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，可是开不了口。”
赵子强/紫薇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裙，有点不是滋味。“珍珍，你说吧！”
“你……恨我吗？”
赵子强/紫薇轻轻叹了一口气。“珍珍，只要你爱过一个人，你永远都不会恨的！”
“哦，我明白了！”
“珍珍，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的，可能有点晚了，但将来还是有用的！”赵子强/紫薇道。她说不清楚，是不是因为做了女人，自己才变成宽容。“珍珍，如果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相处怪异，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！”
“其实，我想…，我是说…，你会陪我逛街吗？”
赵子强/紫薇犹豫了一下，这算是一种邀请吗？“珍珍，我不太喜欢逛街。如果你愿意，我们可以到餐厅坐一下，喝杯茶。”
“哦，我还以为你变成女孩后，会喜欢逛街呢！”
赵子强/紫薇心里难受，是的，已经喜欢逛街了，但心里也明白，即使再陪她逛街，也无法修补以前的关系了。“珍珍，你已经选择了他，应该先尝试跟他相处。我看得出，他是个不错的男人，也许真是你要找的人！”
珍珍道：“子强，我跟你说过了，不是你看到那个人。不过，将来有机会，你会见到的！”
赵子强/紫薇皱着眉头，为什么珍珍一再否认，不是陪她逛超市的男人。那天，他们两人虽然没有牵手，但明显看得出，那男人在乎她。
“子强，我只有一个要求！”
“哦，你说吧！”赵子强/紫薇心里砰砰直跳，她该不会提出特别的要求吧。
“我希望你再送我一条裙子，我喜欢你的眼光！”
“嗯，好的！”赵子强/紫薇想，这实在不算什么难度。“如果你不介意，我就陪你去买！”
“太好了，我又可以挽着你的手臂了！”珍珍欢喜地叫起来，过了一会，她加了一句，“子强，我还有一个要求！”
“嗯？”
“不许穿高跟鞋，你太高了！”
“好的！”赵子强/紫薇有些惊讶，没想到她居然接受了自己的女装形象。
跟珍珍说了一轮话之后，赵紫薇的心情好了许多。还好，她没对自己的女装形象口诛笔伐，还可以说相当宽容。只是，珍珍也一样好奇，怀疑这背后有某个女孩起作用。所以，赵紫薇只是默认，并不承认那个人就是陈怡慧。
于是，两人之间开始有种微妙的关系，尽管赵紫薇也想知道珍珍的新男友是什么人，可是就如自己不肯透露陈怡慧的情况，珍珍也不说那个男人的事。在隐约这中，两人都对日后的交往有点谨慎，可能因为这样，珍珍没有对她的女装形象表示不满。
人的相处往往就是这样，你以为离你远去的，其实还不时在你身边出现。而你以为得到了，却抓不紧，伸手难及。感情如此，亲情如此，工作如此……
其实能够做女生经常做的一些事情还是应该恶化你快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