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、恐怖约会
在考虑是先见张全还是袁嘉时，赵紫薇犹豫了好久。张全没结婚，但离婚期也近了，如果跟他见面相处，应该包容性大一些。而袁嘉已经有太太了，那是个醋坛子，搞不好还要泼醋。
以哪一种装扮出现，她没有听众陈怡慧的意见，自己挑了套裙。陈怡慧建议她，既然以女孩的形象出现，干脆穿一身花裙，更女性化一些。可是，赵紫薇有自己的主见，她还是想表现得精练和职业一些，于是，套裙成了她的不二选择。
这身紫色的套裙，她第一天到新海时的就穿着，是她很喜欢的。所以选了跟第一天上班一样的穿着，一双褐色的中跟皮鞋，黑色的手袋。肉色的裤袜包裹着修长的腿，令她高佻之余又具有女性的柔美，轻轻扭动的胯部，带有几丝风情。可是，她心里还是有恐惧，可不想让陈怡慧知道了，这恐惧不是自己有什么破绽，而是老朋友会有什么反应。
“紫薇，我送你去，好吗？”陈怡慧问。她当然好奇，想知道男人对这个男扮女装的形象怎么看。
赵紫薇笑笑：“你不用去了，我会把结果告诉你的！”
“好的，紫薇，慢慢跟他说，如果你是你最好的朋友，相信他会理解你的！”
“但愿如此！”赵紫薇心里祈祷，可是，她的预感是不详的。
在的士上，赵紫薇翻着手袋里的东西，随身带着它们已经成为习惯：阳伞、纸巾、化妆包、香口胶、墨镜，当然也少不了钱包、记事本、钥匙、手机。女孩真是麻烦，东西不能装进裤袋里，一定要用手袋才能完成。她想，这一次扮成女孩，是得到了美的享受，可是付出的代价真不小。
她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，因为她害怕一个人等，太怪了。虽然她提醒了张全，自己会以一副新面孔出现，可他一定猜不到的。从英俊到男人到迷人的女孩，这个转变实在太大了，或许连珍珍都无法接受吧。
赵紫薇心情紧张，走到张全的面前，然后坐了下来，轻声用男声道：“张全，是我，赵子强！”
张全身体一震，这女孩的嘴巴里居然冒出男人的声音，他嘴里的茶从嘴里流出来。“你，你是子强？”
“对，是我！”赵紫薇有点不安，她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。可是，连她都觉得太怪异了，不知该继续用男声跟他说着话，还是换回女声。她轻声道，“如果你不介意，我想用女声说话，这样我不会被别人看成怪物！”
张全低头，用纸巾擦干下巴的茶水。他皱着眉头，努力想看清面前的女孩，跟要约会的赵子强有什么不同。轮廓有点像，可是面貌已经不同了，这显然是女孩，而且还化了妆。
这时，侍应过来了，问他们需要点什么菜。赵紫薇没出声，张全皱着眉头，然后说：“先来两碟餐前小吃，待伙再点！”
等侍应一走开，张全立即问：“你真是子强？不是他的姐姐或者妹妹之类的？”
“我只有一个姐姐，早就嫁到外国了，你不是知道吗？”
张全忽然紧张，说着话也有点结巴了。“你能证明你是子强吗？”
赵紫薇有点紧张，但还是跟他开个玩笑：“怎么证明，是不是要我脱掉衣服给你看？”
“不不，我不是这样意思！”张全慌了，双手猛摆，仿佛自己在对一个小姐无礼。
赵紫薇这才意识，这个玩笑开不得。她又开始犹豫，是否要转回男声，可这又不合适。最后决定还是用女声，因为这才符合自己的外表。“张全，真的不好意思。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，我需要扮成女人一段时间，不过我的身体，我的思想和心理，还是完完全全的男人！”
“你…你这样…样子，谁会相信你是男人！”张全脸上充满了恐惧，说话也结巴了，“你告诉我为什么，如果可信，我就当你是朋友！”
“对不起，张全，我现在不能说，目前需要保密。过一段时间，等事情过去了，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的！”赵紫薇望了周围一下，“你是我的好朋友，我真希望你能谅解我，而不是当我是怪物！”
“可是，你吓着我了！”张全开始不安，也往周围看，甚至那抓住扶手的动作都像是逃跑。“你这个样子，我怎么理解，要不，你去问你父母，他们能不能理解？”
“张全，对不起，我不是存心想吓你，可是，我有原因，真的有原因！”赵紫薇开始慌乱了，没想到老朋友的反应如此强烈，这一下。“请你不要跟任何人说，更不能告诉我父母，不然我就完蛋了！”
“有原因也不能变成女人啊？”张全拍着自己的脑袋，“老天，我的好朋友变成了女人，那我岂不是要发疯了？”
“张全！”赵紫薇低声地叫道，“你能不能正常一点，这里是公众地方！”
“你都不正常了，叫我怎么正常啊？好恐怖啊！”张全用拳在桌上敲了两下，“你不但穿裙子，还化妆，戴耳环，这跟女人有什么分别？”
赵紫薇心里紧张，可是，她不能控制别人的思维啊。她努力维持笑容：“为什么，难道我不漂亮吗？”
张全呛了两下，几乎将茶水都喷出来。他实在不敢看面前这个女孩，可又忍不住看，脸上的表情五颜六色。“这就是你跟珍珍分手的原因？”
“不是，是跟珍珍分手之后，我才扮女孩的！”赵紫薇解释，“请你别告诉珍珍，她的嘴关不住！”
“你只是扮吗？”张全指着她的胸部，“你是不是已经做手术了？”
“没有，没有”赵紫薇立即道，“都是原来的零件，没有少，一样都没少……嗯，现在多了这两件，这是假的！”
张全不说话了，忽然紧张地看看四周，有没有熟悉的人。他显然害怕有人知道，自己正在跟一个假女人吃饭，当然他忘记了，别人并不知道这是假女人。他沉默了，以前两个人无话不说，可是，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“陌生的女人”。
赵紫薇从手袋里掏了一张名片，递到他面前。“这是我目前的身份，我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，可是，我希望你能拿住。”
张全拿着名片，小声念：“赵紫薇，新海广告公司创意总监，哦，升官了……”
低声问“你现在怎么样，快结婚了，心情还正常吧！”
“挺正常的，跟别人一样，有点兴奋，有点担心……”张全说到这里，忽然停了下来，他意识到，现在不是跟老朋友说话，而是跟一位女孩。
赵紫薇心里苦涩，知道今天以这个形象出现，坏事了。“张全，来见你之前，我犹豫了很久，要不要以这个样子来。你是我的好朋友，如果你不理解，那么可能别人也一样不能理解！”
“我真的没有心理准备。”张全摇摇头，不敢再看她。终于他叹了一口气，“说实话，我的确不能理解！”
赵紫薇叹了一口气。“我也知道你很难理解，我原来只是对女孩的衣服有点好奇，没想到要真正过女孩的生活，现在骑虎难下了。”
“有什么骑虎难下，有人拿刀逼你穿裙子啊？”张全冷冷道，见面十来分钟了，他还没笑过。“如果你不愿意，谁能命令你，除非是你自己愿意。我认为你几年了，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癖好？”
赵紫薇咬着嘴唇，她自然不敢解释，三年前已经试过裙子了。“张全，别那么刻薄，我们是好朋友啊！”
“好朋友！”张全打了个冷战。
“我跟别人有约定，要保持这个身份三个月，这三个月我会一直以这个身份生活。我不是做什么坏事，而是在帮助一家人，他们上个月来找我，要求我这么做。”赵紫薇小声地解释，“我需要一个女孩的身份，才能做到这件事！”
“帮人家做什么？扮成女人去勾引男人？”张全皱着眉头，他脸上忽然有种恶心的表情，“你该不会跟男人拥抱接吻吧，真恶心，你的男朋友是否知道你身体的零件不同，如果人家想跟你亲热怎么办，他如果把你灌醉了想……”
“张全！”赵紫薇情急之下，嘴里冒出男声，她太紧张了，一时调不准声道。
张全身体一震，听着这男女声混合的声音，看着男女合一的身体，脸上的神情更加恐惧。他向四周望了望，似乎感觉冷，不禁揉一下自己的双臂驱寒。再看看面前的女孩，他的恐慌更甚了。“对不起，子强，我无法接受你的新形象，我先走了！”
“张全！”赵紫薇低声地叫，可是不敢拉他。
张全太紧张了，脚被椅子脚绊了一下，几乎摔倒。赵紫薇立即伸手搀他，可是张全却一下子甩开她的手，踉跄地走出餐厅。
赵紫薇的心仿佛受了一下重锤，几乎失去了控制，身体不停抖动。看着张全逃跑，她心里充满了恐惧，是的，世人不容男人变成女人。这一下，她终于明白，做女人的快感并不是全部，再大的收获，也敌不过好友地否认。珍珍千方百计要证明她是赵子强，而张全知道这女孩是赵子强，却不接受。这是变成女孩之后最沉重的打击了，对于做女孩的决心，她开始动摇了。是否要坚持到三个月？
她再也无法坐下去，便结帐离开了，尽管什么也没吃。刚到门口，她脚一软，几乎摔倒，那咨客手快将她扶住了。然后她定了定神，才慢慢走了出去，隐约还听到后面咨客的声音：
“刚才他男朋友跑掉了，一点风度也没有！”“是啊，刚才点菜前，我还听到他们说，正在准备结婚的事情。没想到一转眼就分手了，唉，真可怜！”“是啊，那男的没心肝，人家女孩长得那么好都不要，瞎了眼！”
赵紫薇苦笑，自己居然被当成被当成被抛弃的女人了。可是，现在这样，跟被抛弃有什么分别，或许是被世人不容，被世人抛弃罢了。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些故事，一些变装女人被人们耻笑、唾骂，一直以为离自己很远，没想到自己也一样遇上了。
她曾经设想多次，被珍珍发现后的情景一定是世界末日，可是今天真正向朋友坦白了，似乎事情也好不到哪里，如果朋友都无法理解，那么其他人更加不会。早知道这样，还不如先向珍珍坦白，即使她同样不接受。刚才出门之前，她还向陈怡慧保证，不管怎么样，都会帮助陈怡倩之后再离开。按她的计划，帮陈怡倩改变性倾向实在没把握，帮她搞好公司却是可以的。
赵紫薇叹了一口气，现在看来，大概这两样都做不成了，今晚的唯一工作，就是写一份辞职信了。才走了几步，便碰到陈怡倩和一个女孩迎面走来，见到她一脸诧异。
“紫薇，自己一个人逛街啊？”
“不是，才跟朋友吃完饭！”赵紫薇笑笑，不知道怎么说，但还是她的同伴笑笑。可是，她有些疑惑，那女孩挺面熟，不知在哪儿见过。
“哦，我们也是刚吃过饭，准备去买点东西！”陈怡倩盯着她，“紫薇，你的脸色很难看，怎么回事，该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吧？”
“没有！”赵紫薇摇摇头，这一下，她终于看清陈怡倩的同伴。我的天，她是……赵紫薇的心猛地乱跳。
陈怡倩问：“想不想跟我们一起逛街？”
赵紫薇当然想，可是她想起那女孩是谁了，实在没有这个胆量了，她立即道：“不用了，我还有点急事，先走了！”
陈怡倩有些失望：“哦，好的！”
道别之后，赵紫薇立即加快了脚步，可是紧走几步后，想想不对头，又将脚步缓下来。她已经认出来，那女孩是张全是未婚妻，好像姓黄，曾经见过两三次，不过那是以赵子强的身份。不过，她应该认不出自己，因为自己的变化太大了。
手机响了，她发现是陈怡慧打来的，可她没接，心里实在不知道跟她说什么。然后，她叫了一部的士直接回家了，但她的心里根本无法安宁，七上八下的，倘若张全将事情说出来，自己就真的完蛋了。刚才见到陈怡倩，令她的心有点犹豫，自己的工作没有完成，这么不负责作地离开，也说不过去。还有一点，还要不要去见袁嘉呢，尽管张全答应了要保密，可是，这些真的是个未知数。
回到公寓，打开赵子强的旧手机，发现有新的短信，是张全发来的：对不起，子强，我无法接受你的新形象，我只能遗憾地说：我已经失去一个好朋友了。
赵紫薇再也忍不住，泪水簌簌地落下来，这时的她，真的像个柔弱的女孩了。这一次，她明白，女孩生涯终于要结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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