变性人连莲的真实人生(21-25章)

二十一、尼泊尔小镇

珠穆朗玛峰带来的激动久久迴盪在心中,我一路默然不语,祇是紧紧握住忠的手,一刻也不放。

傍晚时分,我的眼前出现一片绿色,四处古木参天,像进入了原始森木,景色与一路所见迥然不同,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聂拉木。忠说:"人们称这裡是高原上的江南。"

这座边镇很有特色,又称小重庆,建筑物依山而建,层层叠叠,很有山城味道。这裡的居民大多是夏尔巴族,据说这个少数民族人数极少。这裡的边贸搞得挺红火,外来商旅云集,许多国内滞销的日用品都从这裡销往尼泊尔,再远销印度。

呆了两 天,忠花了几十块钱为我办了通行证,我们便跨过边界线,到对面尼泊尔王国的一个名叫"杜赖"(音)的小镇去游玩。

到了异国他乡,其风情又与西藏大异其趣,似与印度更相似。大街上的女子都穿著"纱丽",戴鼻环,额中点著珠砂,一路走过,流丽之极。男子的五官都长得很精緻,睫毛长长的,一点也不比女子逊色。

我们在镇上的餐厅吃手抓饭,我正手忙脚乱地吃著,回头见一个四五岁的尼泊尔小男孩睁著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,好乖好可爱的样子。我忍不住把他抱过来,喂他吃饭,逗他玩儿,后来还到商店买了一套中国童装给他穿。忠见我这样子,忍俊不住:"你今天真是'母爱'犯滥了。"

他说对了,我真的好喜欢小孩,后来我做了变性手术如愿变成了女子,但我这辈子永远也不能生孩子,这不能不说是极大缺憾。

在忠那裡住了几天,他每天都陪我出去玩,我很快成为镇上人们注目的焦点,从人们惊异的目光中,我知道他们又是分不清我是男孩是女孩了。对此我早已习以为常。

可是,我渐渐地觉得不自在了。镇上有很多忠过去的战友,出去吃饭、唱卡拉OK时经常碰得到。他们当著我的面,开起忠的开玩笑来:"以为你去拉萨接家属呢,结果接来一个小白脸。"有时甚至说得很露骨:"阿忠,带'老婆'出来玩呢。"忠跟他们开玩笑惯了,不以为意,顺水推舟地拍拍我的肩说:"好啊,

可是,我渐渐地觉得不自在了。镇上有很多忠过去的战友,出去吃饭、唱卡拉OK时经常碰得到。他们当著我的面,开起忠的开玩笑来:"以为你去拉萨接家属呢,结果接来一个小白脸。"有时甚至说得很露骨:"阿忠,带'老婆'出来玩呢。"忠跟他们开玩笑惯了,不以为意,顺水推舟地拍拍我的肩说:"好啊,以后就找这麽漂亮的老婆。"

大伙都哄笑起来,我羞得耳根都发了烧,恨不能立即消失。我知道他们的开玩笑是善意的,可是,我不能不提醒自己,要提防别人说忠的閒话,毕竟,我和他的关系逃不过明眼人的目光。

我惶惑起来,我怕我们的关系影响了忠的前程。唉,我为什麽不是个女孩,我是女孩的话一切都迎刃而解了,甚至我可以堂堂正正地留下来,陪他朝朝暮暮。

我又陷入了自怨自艾的泥淖,闷闷不乐起来。正在这个时候,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"祕密",我差点为此而疯掉……

二十二、绝望的反省

那天晚上,我们到镇上一家卡拉OK厅玩。忠的一位老战友指著坐在斜对面的一个女人告诉我,那是忠的女朋友。

我吃了一惊,怎麽我从没听他提起过他有女朋友呢?我记起来了,前些天似乎隐约听人说起过,镇上有一个内地来做生意的女孩很喜欢忠,常送东西给他。透过昏黄的灯光,我看到了那个女孩子,人有点胖,二十四五岁的样子,打扮得珠光宝气,要多俗气有多俗气。我见她向这边扬扬手,我想她是向忠打招呼吧,心裡一下子酸溜溜的。

我问那战友,忠和那女孩子关系怎样。那人说:"见他们常常一起去唱歌、吃饭。"正在唱歌的忠听到我们在谈论他,转过头来笑道:"神经病,我和她哪有什麽?一般朋友罢了。"

我心裡打翻了五味瓶一般,百般不是滋味,脸色冷了下来,说起话来不免冷嘲热讽,尖酸刻薄,大发"小姐"脾气。忠知道我生气了,当时人多,他也并不解释什麽,故意做得没事儿一样,叫我一起点唱一首歌。我不理他,却跟他的战友一起唱,想气一气他。

过了一会儿,那女孩子走过来,拉忠一起唱了一首《东方之珠》,见他们摇头晃脑的样子,我更气得不得了,跟旁边的人大声说:"我们喝酒吧。"我大口喝著啤酒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
那晚我喝醉了。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,恨自己不是个女孩子。我根本没法和女孩子比,跟女孩子争。不属于自己的,为什麽要去争呢?这段感情本来就不该发生,我为什麽要不远千里,苦苦追寻呢?我醉了,要疯掉了……

可是我终于出奇地冷静,什麽也没说。我记起了上次忠离开成都的前夜,我也喝醉了,又哭又闹,是他把我背回家,并把一封信偷偷塞进我的口袋。时间过得真快,而世事也如此难料,我灰透了心。

忠其实是个不苟言笑的人,他知道我生气了,却不会开解我,祇是闷头抽烟。我一直强忍自己,等,等他的解释。

到了第二天,我忍不住了,质问他:"为什麽不给我一个解释?"

他淡淡地说:"因为我和她什麽事都没发生过,你让我解释什麽?"

我怔怔地望著他,再无言语。我想他说的是实话,可这实话对我又有多大的意义呢?事到如今,我必须得面对现实,反省自己。

有道是爱是不分国界的,可为什麽爱一定要分性别呢?为什麽一男一女才叫相爱、才被接纳呢?我觉得自己好可怜,爱而不敢公诸天下,必要苦苦压抑自己的情感,只因我是男孩不是女孩,而爱著另一个男孩。

我是不是错了?这一切是不是本不应发生?我是不是不该来?我是不是该永远地离开…… 我被这些问题逼得发疯,欲哭无泪,欲诉无声,我陷入绝望中。

二十三、天塌地陷哭一场

忠想留我多住些日子,等他拿到假期,再一块和我回成都。我内心极矛盾,是去是留?

我终于选择了走,和他在一起所面临的压力超乎我的想象,我无力承受。可是啊,要离去时我又万般不舍,只觉得这一去只怕是永远离开了他,就好似缘份已尽,人各天涯。

果然,离开西藏后至今,我和他再也没见过面。这是怎样的命运啊!

踏上归途,已然物是人非,这是我始料不及的。忠把我送到拉萨,为我订了飞回成都的机票,这时,是10月底了。掐指一算,我从上路赴藏到现在不过十来二十天时间,可感觉上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。

机票是两天后的,离别在即,我们都很怅惆,本想轻鬆一点,好好度过这最后的时光,不料却事与愿违,我们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。

忠出去取机票,打电话回旅店说要陪朋友吃晚饭,叫我也出来。我心情欠佳,就没有去,独自呆在房里看电视。

左等他没回来,右等他也没回来,我越来越生气,饭也不吃。直到晚上10点过了,还不见他的踪影,想著我都要离开了,他还只顾自己在外应酬,不回来陪我说说话,怎不令我又气闷又伤心!

他终于回来了,满脸通红,一身酒气。我装著对他视而不见,看自己的电视。他叫我倒杯水喝,我没动,我讨厌他那身酒气。

"你怎麽啦?"他凑过来问。

我没作声。

"怎麽啦,你?"他把手按在我肩膀上,要把我扳过来面对他。

"别碰我!"我开启他的手,"后天我走了,什麽都结束了。"

"你又听说什麽了?"

"什麽都没有,祇是凭我的感觉。"

他没说话,抽著烟。我也不出声,房里静了片刻。

"乖,别生气,有话好好说。"他打破了僵局。

"你出去花天酒地,我一个人在房里,又冷又饿没人理!"

"我祇是陪朋友吃吃饭,你公平点好不好?你简直是无理取闹。"

我那扭曲的、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爆发了,边哭边喊道:"我无理取闹!你根本就骗我,你欺骗我的感情……"

他吓坏了,拍拍我的肩膀说:"别想那麽多,我不喜欢你会对我这麽好吗?你要记住,你今生今世都是我的'女人'……"

一听到"女人"两字,我仿佛被电击一般,跳了起来,大嚷大叫:"我不是女人!我不能生孩子,不能和你正大光明出去,跟你的朋友说是你的老婆……"我感到天塌地陷一般,活著没有意义,不如死去,"天啊,为什麽对我这样不公平!"

忠煞白著脸,摔破水杯,把玻璃碎片压在手腕上;"你要我怎样?要放血才能証明我对你的感情吗?"

"你割我也割,反正我也不想活了!"我哭得声嘶力竭,什麽也不想了,放声尽情地哭,好像要把这辈子所受的委屈、郁闷全哭出来。

二十四、石破天惊的发现

那一夜,我哭了又哭,哭哑了嗓子,哭累哭乏了,便默默垂泪,那泪水竟像流不尽一般。忠在一旁长吁短叹,一根接一根抽著烟,两人都一夜无眠。

我灰透了心,对生活,对这段深刻而无奈的情感,我是男孩不是女孩而偏偏摆脱不了做女孩的渴望,这便是我的悲剧的根源,我和忠是没有前途的,我的生活看不到光明,我是如此无望、无助、无奈……

天亮了,明天这个时候我就要离开令我梦断的青藏高原,离开我深爱而不能爱的爱人。我的高原之行竟落得个"断肠人在天涯"的结局吗?我的心碎了。

忠捧著我那张泪痕斑斑的脸,心疼得眼里跳跃著泪光,他递过热毛巾给我擦脸,说:"别想那麽多了……"

白天,忠领著眼睛红红的我上街买一些西藏特产,好带回家送给亲朋,他还买了10颗名叫"珍珠七十丸"的名贵藏药,说给我奶奶补养身体。他人虽粗犷,可心却细,时有体贴入微之举,令我感动,却又不胜希嘘。我和他,究竟有缘无缘?

逛到一个书摊,我随手翻翻,突然,石破天惊一般,我眼前一亮,被一则报道磁石般吸引住了--手头这本《西藏po-lice-man》杂志上刊载:我国首例生殖器互换变性手术在北京医科大学第三医院成功实施……

高原深秋的阳光细细碎碎晒下来,发亮的金属粉末使我眼前飞舞喧嚣的市声一下子消失了,我耳中祇有一个声音:变性手术--变性手术--变性手术……

我无法描述当时那种震憾,像绝症病人找到了良药,像死办获悉特赦令,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,总之,已经感到生活失去了意义的我,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希望的曙光。抬头初望,高原的天空重现艳丽,一夜阴霾仿佛被吹得云淡风清。

我买了两本《西藏po-lice-man》。

贡嘎机场离拉萨市区很远,当晚我们要住到机场宾馆。在去机场的路上,我的手一直握著忠的手,一刻也没鬆开,我从没有现在这样坦然过,平时在外面这样做时总有偷偷摸摸的感觉,如今不同了,因为不久的将来,我会变成真正的女人--此刻,我心中已作出了改变我命运的决定。人生就是这样的了,重大的转折往往是因为机缘巧合而发生在一瞬间,真是玄妙莫测啊。

车往南行,跨过了雅鲁藏布江,我把目光从车窗外雄浑壮美的高原景色上收回来,转头凝望著忠--我想此刻的我一定是容光焕发的--问道:

我美吗?

你美,很美,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……;忠喃喃地说。

二十五、贡嘎机场之夜

那一夜,在贡嘎机场宾馆,我们彻夜未眠,整夜话题就是"变性"。

那期刊载著有关变性手术文章的杂志,被我翻了一遍又一遍,我的双手因情绪激动而擅抖。那篇报道为我开启了重生之门,使我对未来有了新的憧景。

我问忠怎麽看变性手术。他反问道:"你怎麽看?"

"我要去做!"我斩钉截铁地说。我心裡也为自己语气之决绝而暗自吃惊。

"不管你做什麽决定,祇要对你有好处,我都支援。"忠握紧我的手说。

我心一热,差点掉下泪来,人生得一知己,夫复何求!知我者,忠也。我的一片痴心没有白付。

忠的态度更坚定了我的决心。不过,即使当时他反对也阻止不了我,变成女孩子的愿望从小就在我心中根深蒂固,幻想过千种方式使自己梦想成真,为此不知吃过多少苦头,流过多少泪水。以前不知道有变性手术这回事,不知道现代医学技术可以达成自己的心愿,如今知道了,我是义无反顾、雷打不动的。

"那将来你家里怎麽办?毕竟家里就你一个男孩子。"忠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。

我呆了一会,心裡一阵难过。为家人而活失去自我,我不过是木头,是行尸走肉,十几年来我如此压抑自己,为本性的禁锢所煎熬,铁人生有何生趣、意义而言?我真的忍受不下去了,再这样下去,总有一天我疯掉的!"自古忠孝两难全",这句话用在我身上再贴切不过了,我要忠于自我,就要失去孝道,这真是两难选择。可是,这不能阻止我,我坚信,我的亲人是希望我获得幸福的,他们终将能让我重回他们的怀抱。

"手术会不会花很多钱?这钱从哪来呢?"忠又提了一个现实问题。是的,我必须面对许许多多的现实问题。

"手术费肯定不少,没钱我可以去打工,去借啊。"

"好吧,"忠见我是铁了心了,便说,"钱的事你倒别担心太多,祇要你有决心,总会有办法的。将来你去北京做手术时,别忘了告诉我,我会帮你想办法。"

"那你变成女孩后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?"后来,忠不无忧虑地问。我被他那认真的神情逗乐了,像过去那样跟他戏闹起来,我们终于和好如初了。

可是,现在回想起来,不知为什麽,当时我竟没有亲口回答他这个问题。我的回答当然是一百个肯定,可我却没有说出口,是当时只顾戏闹忘了回答,还是命该如此?--当我日后走上手术台时,我改变了主意,不仅瞒住了他,并且从此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。就事论事,将心比心,我只能如此。

命运于我,是无奈而残酷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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